“娘亲，你是不是同爹爹置气了？”
“盈盈怎么会这么问？”搁下手中的刺绣，弯腰将慕昭盈拥入怀中，轻轻蹭着她柔软的额发，“可是听到小师叔说什么了？”
“小师叔不曾同我说什么，只是……”不自觉地撇了撇嘴，低垂着眼眸，定定地注视着鞋尖上绣着的水芙蓉，“盈盈已经好多天没见过爹爹了，爹爹也不陪我们一起用膳。昨儿个兴儿还问我，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。娘亲，我好想爹爹。”
轻叹了口气，爱怜地顺着慕昭盈日益变长的头发，愈发加紧了手上的力道。何止是孩子们许久不曾见过慕毓冲，就连她上一次见到他，也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。一连数月，慕毓冲总是踏着一地月光归来，而天刚刚亮便又走了。每每醒来，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凉，只有被褥上的褶皱提醒她，她的男人曾经回来过。算算日子，那一天也快到了，他隐忍了那么多年，她陪着他过了那么多年，一切终于到了即将有所了断的时候。
“娘亲，你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盈盈，爹爹没有不要我们，爹爹每天都有回来过。只是爹爹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做，他回来的时候，你同兴儿都已经睡着了。爹爹不忍心叫醒你们，所以才错过了陪你们用膳的时辰。”
“那……娘亲每日都会见到爹爹吗？”
“是，娘亲每日都会见到爹爹。”鬓间插着的金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女人来回摇晃的身子而不断晃动，慕昭盈忍不住伸手去抓，“盈盈，等爹爹办完了事情，娘亲便让他每日都陪你们一起用膳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懂事地点点头，趁着庞馨薇晃神的功夫，竟将步摇从发间抽了出来，失去固定的发髻立刻披散开来，及腰的青丝散发出阵阵清香，“娘亲，你好香香。”
“淘气的丫头！”宠溺地刮了下女儿的鼻尖，却无意间注意到窗棂上停歇的白鸽，脸上的笑意褪去，黛眉轻蹙，“盈盈，娘亲还有事要做，你带着兴儿去前头找伯婆吧！”
脆生生地应下，继而去院中牵过正在数蚂蚁的慕皓兴往前山去了。庞馨薇走到窗边，轻轻捧住白鸽的身子，从爪上取下系着木质圆筒，用指甲用力叩了几下，藏在里头的纸张便掉了出来。扬手放了信鸽，小心地打开来看，熟悉的字体印入眼帘，左手却下意识地攥起，任由指甲掐痛了掌心。不过是几行字，女人却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，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一般。深吸了口气，取下灯罩将信燃了，吹散了落在灯座四周的灰烬，一切又复归了平静。
“火起草雀窝？”秀气的眉头习惯性地皱起，李月将手中的字条拿到慕毓诰面前，“言召，五嫂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“五嫂向来聪慧过人，又擅长猜谜，这五个字应当是个谜面才对。”
“谜面？”重新夺过字条细看，娟秀的小楷中完全看不出隐藏的痕迹，“你的意思是，五嫂行事谨慎，为了防止信鸽落入他人之手带来祸患，所以才……”
“一定是这样。”搁下手中的笔，重重按压着眉心，“当年你我成婚之际，只有五嫂猜出了我们彼此的身份，还写了字条来安抚你我。如今，这句话也一定别有深意。只是……我猜不出！”
“若是十八弟在便好了。”
“老十八变得太多，我与皇姐都已无法管束他了。”提起慕毓德，慕毓诰的心里总觉得不安，“三日前他在大殿上公然顶撞皇上，被赏了一顿板子，罚了一年的俸禄，又被下令禁足两月。我瞅着他瞧皇兄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，这么下去他怕是不要命了！”
“我曾无意间听若雪提起过，老十八之所以这般行事乖戾，全是因着……因着五嫂的缘故。”
“都说长嫂如母，更何况他跟在五嫂身边的日子本就比跟着玉太嫔长。五哥夫妇伉俪情深，他又亲眼目睹了五哥假死之后五嫂哀婉缠绵的情思。深宫之中养出的孩子本就比寻常人家的要多几分心眼，日久生情倒也不算奇怪。”
“可五嫂毕竟是他的嫂嫂，他这个样子实在有悖于人伦。”
“这一点你不必担心。”唇角微微扬起，凤眸中闪过一丝暧昧不清的情绪，“十八弟近年来在朝堂上的表现虽不尽人意，但好歹是从九章亲王府里出来的，他同皇上之间的争锋相对，并不全是为了五嫂。除去先帝，五哥是他最为景仰的人。不管阿可梭伤五哥是出于哪方面的缘故，皇上与五哥假死一事都脱不了干系。比起其他兄弟，十八更加早慧。为了探望玉太嫔和琚儿，他入宫的次数可不少，又如何猜不透其间的猫腻？就算是替五哥讨回公道，他也绝不会让皇上好过！”
“我要去一趟圣悦长公主府，你可要随我一起？”
“这么晚了你要去找若雪？”忽的轻笑出声，伸手取过衣架上搭着的披风，“也是，先帝的后裔中就属这丫头最擅长猜谜。”
“不单如此。”上前两步替慕毓诰系好披风，将字条仔细装入腰带上挂着的香囊中，“若雪同庞章私交过密，想来也是知道五哥这些日子的部署的。”
“皇上总以为大皇姐是五哥的左膀右臂，却完全没料到年纪最小的若雪也会为了自己最亲近的兄长不顾一切。”
“那是因为皇上忘了，若雪的身体里也和他一样，流淌着慕氏一族的血液！”
月色如水，李月同慕毓诰相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，身后跟着被拖长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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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3章 黛眉重画，柳暗花明路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