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早上,太阳挣扎着冒出百八乡嶙峋的山丘,像有预照,将鲜红欲滴的霞光涂满校园的西南角。
那里的景象,拉开阳泉小学有史以来最沉痛的一天的序幕。
白色的冷棚棚膜被尖锐的利器戳满窟窿,张开嘴随着北风呼扇不止,竹棍做的骨架横七竖八舞动,棚里的菜苗软塌塌倒在地上,呈一种阴翳的黑绿色,叶梢枯萎打卷,地埂踩踏的扭曲陷落,宣软的土壤印满凌乱的脚印。
谁这么缺德?
这是全校师生心血凝结的成果,一夜之间惨遭毁坏,其手段恶劣令人发指,活生生给大家的心窝插了把刀子。
全校师生个个义愤填膺,值班老师李越背着手在操场急躁地转圈,其他人搓手顿足,叫嚷要去乡派出所报警。
学生们伤心死了,雀儿似得四散奔出校园,想从马路上的足迹寻出点线索,抓住过路的村民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,小脸悲愤不已的表情,很快招来大群村民涌进学校。
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景象,让每个见证者都无法平静心情,为肇事者的残酷劣性愤慨,连带祖宗八辈都咒骂一遍。
“有人养,没人教的坏怂!别让我抓住,打断他碎怂的腿!”
李越对着围观的村民骂,唾沫星子横飞,皴树皮似的脸阴沉如墨。
李勤勤抱着一堆残破的棚膜放声大哭,颤栗的手指揉捏着沙土,满月似的脸颊像月食发生,弥漫过黑色的哀愁。
王强站在向南背后,指甲紧紧攥在手心,浑身发抖,精致的五官拧曲变形,眼睛充满红血丝,像朵遭霜打的玫瑰,失去活力,支楞着一抹凄凉的冷艳。
向南扶住她的胳膊,用力捏了捏,朝她点点头,眼神示意她冷静,再冷静。
罗江南隔着人群看着王强,心里五味杂陈,要是早早说服恋人离开这个愚昧贫寒的地方,她怎么会受这窝囊气?都是他优柔寡断惹得祸啊!
李越拨开围观的人群,招手叫来几个男老师,让大家尽快处理掉现场,然后带着学生回教室上课。
罗江南第一个走上前,抓起被撅断的竹棍子从地埂拔出来,棍子上的毛刺扎破了他手心,他毫不在意,心里竟有一丝轻松,祸兮福所倚,说不定经过这次教训,王强会打退堂鼓,和他一起回靖安。
向南往后退几步,拍手示意大家静一静,矍铄的眼神扫过每个望向她的人。
她清了清嗓子,说:“从阳泉小学建校以来,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事件,它给我们孩子的成长做了很坏的榜样,让我们教师的心灵受到伤害。一直以来,我很欣慰,家长们给予学校和老师们的支持从不讲条件和回报,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心愿,让我们的孩子走出乡村,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。或者在北京,或者在上海,我们家长能够骄傲地在大都市跟着孩子游玩,脸上该多么光彩!可是,昨晚上,学校老师为了让学生实践课本上的知识,提高写作水平,搭建的蔬菜冷棚人为地遭到破坏,几乎没有修复的可能。不知道是不是在座各位的子弟所为?还是勾结社会上的不法分子一起实施报复?不管哪种可能,我都希望肇事者能主动站出来,给老师们一个诚挚的道歉。我们教书育人,不求得到多少回报,只盼望被家长和社会理解认可。”
向南的声音凝重沉闷,在操场上空回荡,现场起初的低语细声消失了,一片压抑的沉寂。
田甜母亲最后赶来,站在人群外围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耐着性子听完向南讲话,就奋力挤到人前面。看见狼藉不堪的冷棚,顿时明白了。
转过身子跳着脚骂起来:“校长说的话太客气了!都弄成这样了,还道啥歉?撅了他祖宗八辈的坟都不过分。”
又对着围观的村民说:“谁家娃干的?娘老子最好别护短,领娃娃来给老师磕头认错,伤了老师的心,全乡人都不饶。”
喜柱开着拖拉机在人群外,听见田甜母亲的话,心里噗噗跳了两下,他不禁想起自家的小子。
那天没让他来学校跟着老师采风,一直犟着脖颈对他抱怨。有一次还说,索性回家养猪算了,上学老被他?Y着后腿,同学们笑话身上的猪潲水味儿,老师也会不喜欢的。
他不敢上前,坐在车上后悔的直捶大腿,早知道如此,自己辛苦点,放孩子去学校受教育就好了。要是这小子报复他这个爹,做出这丧天良的事,他得挑了他的脚筋。
围观的村民脸上都惭惭的,他们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娃儿,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心尖尖啊!
有人开始走到到罗江南的身边,和他一起清理大棚的残骸,第二个,第三个,接连加入干活的队伍,人多力量大,种植园很快就夷为平地,拔出来的绿色菜苗上还拴着学生绑上去的红布条。
学生们将红布条摘下来,眼泪圈直转,昨天还生机盎然的种植园转瞬成为一片废墟,失
第44章 信任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