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本能地往后退去，眼睛睁得溜圆，使劲摆手别让李丽娜过来。
李丽艳嘴巴一瘪一瘪，看着王强，突然放声大哭，哭得肩膀颤栗不止，一头毛燥的黑发披散开来，手背不停地抹眼泪，瘦挑挑的身子摇摇欲坠，活像一只悲鸣的小兽哀哀欲绝。
“哇！”
王强一张嘴，刚吃下去的手擀面条全吐了，连胆汁都吐出来，喉咙火辣辣地疼，鼻涕眼泪全流下来。
冬天天短，午饭吃过太阳的转动就快了，一眨眼就滑向西边天，灰蓝的天空印出一层浅浅的红霞，迷离柔软的光照在校园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。
“别哭了，都是老师不好，咱们俩快点去坐小巴车，还能赶上最后一趟。”
王强不敢往李丽艳身边靠，站远远地说，声音带了恳求无奈。
李丽艳更是犟性子，头摇得坚决，“老师，我不去，我不去了！你快回吧！一会天黑坐车不安全！”
王强闭紧嘴巴，头扬到天上，走到李丽艳身边，摸索着抓住她的手，硬拖着她往车站走去。
师生俩人一个往前，一个往后，挣扎撕扯着在路上行走，羊护长甩响皮鞭邀着羊群轰然而至。
漫天的黄土把王强和李丽娜掩没，浑身挂满羊粪蛋的羊儿们咩咩叫着从她俩身边走过，一只长着弯弯羊角的绵羊，走到李丽娜身边不走了，仰起头，湿漉漉的鼻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。
“呜呜呜！”
李丽娜又哭了，倚着那只羊哭了，哭得压抑悲哀，断断续续说：“我妈说我是扫帚星，我姐说我是丧门星，我……只有羊不嫌弃我。”
王强顾不上飞扬的黄土和腥臊的羊粪味儿，牵住李丽艳的手硬从羊群穿出来。
“你快别哭了，咱们回靖安去，你待在这儿迟早被你妈发现的。”
王强提高声音说，攥着李丽艳的手使了点劲，顺手抹去她花猫脸上的眼泪。
王健见到李丽艳也是大吃一惊，用篦子慢慢篦掉头发里的虱子，推进水房打开淋浴喷头，哗哗洗了一个小时才洗出来。
李丽娜换上王健的衣服，宽袍大袖，像舞台上的旦角儿，粉面红唇，一汪清泉似的眼睛，在屋里左扭右摆走两步，惹的王强笑了，说：“你去照照镜子，谁会嫌弃你这么个漂亮尕女子？”
李丽艳捂住嘴，低垂头，羞羞地笑，细细的腰肢摆来摆去。
连文军从楼下上来，抱起胳膊看着师生仨，说订了宵夜，两笼麻腐包子，不知道够不够吃，老板在等回话呢！
说完特意又看王强一眼：这个小姨子半夜回来，带来一个乞丐样的尕女子，没有往常的凌厉霸道，神色寥落，拉着王健似乎有话说。
王强笑了，说：“够了，我这两天没胃口，给尕女子再要个热汤吧！”
连文军拿出小灵通，给徒弟拨了电话，坐在小茶几边没动，顺手拿起上面的一本书翻起来。
王强其实不想告诉王健工资的事，向南没找到，又碰上无家可归的李丽艳，她想不出好办法，只好带着她来靖安了。等了半天，连文军没有离开的意思，她牙一咬，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了。
王健淡淡地说：“我知道了！我已经应聘了靖安小学的英语老师，过两天去报道。”
王强惊讶地看着王健，问：“你赌气的？还是连文军逼的？”
王健朝连文军扔过去一个空盒子，打在茶几上，说：“别装了，拿着我的参考书看，还拿倒了，不就想听听强儿来干什么？”
连文军小眼睛眯起来，喜气洋洋的脸多了严肃，说：“咱们不抬杠，先合计合计这件事吧！”
李丽艳扑闪大眼睛看她的两个老师，抱着换下的衣服往外走，，临走乖巧地关上门，轻轻下楼去。
王强说：“向南不在学校，她可能也知道这件事了，听磨坊家女人说，补课的那个小伙子发誓再不当老师了。你也走，估计李越儿子当老师的心也就死了。”
王健捏着手绢在床头擦来擦去，低着头很专注，吱吱嘎嘎像老鼠在磕东西，间或停顿一下，抬眼犹疑地扫视一圈，又低下头继续擦。
“别逃避了，你过不了你心里的坎！我早给你说了，回去吧！好歹把这一届带出来，给自己一个交代，也让我心安，没有错看王家女子，都是有骨气的好女儿！当初那个说话跋扈，横着走路的女子没变，认准的事一头扎进去，绝不认输。不是孬怂，像我们连家人，小引长大就得是这个样儿。”
连文军往前探出身子，抓住王健的手，重重地说。
屋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，氛围有点诡异，王强看连文军的眼神也怪怪的，靠近他围着转了两圈，不断点头，人的变化真是不可思议！
第71章 变化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