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蔡乐颠颠跑来告诉王茂林:水泉村要整体搬迁到靖安的南川,王茂林愣了一下,凑近老蔡扳住他肩膀问:“学校跟着来吗?”
老蔡嫌弃地打开他的手,说:“咦,这么暧昧,搞得我浑身麻酥酥的。当然,你要是能给学校捐一笔更好。”
王茂林怀疑地瞪着老蔡,他也听说了偏远地区迁移的政策,水泉几十户的小村,搬到有水有电且土地广阔的南川符合政策要求,但遥远的路程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容小觑,搬到北八乡的川里倒很现实。(“川里”是人们对北八乡西部西南部实现了提灌工程的旱砂地称呼)
王强犟着性子没回家,他最终从外孙女小引嘴里知道了原因。
小引冷天出门就找围巾手套戴,念念有词不能学小姨长一双烂手,又脏又丑,幼儿园小朋友没人愿意同桌。
他听见了心像被剜去般难受,傻女子!因为双手冻烂了,怕他唠叨就想法设法躲开,硬是长长的寒假没回家。父母的唠叨是心疼是爱惜更是放心不下,但若没人管没人问了,活着岂不成独人了!
他的合作社走上正轨,他把大部分权利交给了徒弟去管,自己回家陪李茜做饭听秦腔,每个周末接回小引带着玩两天。
他眼馋儿女齐全的家户,进门出户红红火火,小引一个外孙女不能化解他的孤寂,两天的时间如画饼充饥,每次送走时更让他揪心难过。
他对连文军敲打多次,两家都是人丁单薄之户,让他抓紧时间生二胎。
连文军不敢说是他支持王健回阳泉小学的,看见老泰山一来,能躲就躲,对修车铺的活计也能拖就拖。
他平生最大的成就感是老婆娃娃仰慕依赖他,把他当成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。从结婚的那一刻起,他就递给王健一个宽阔的肩膀依靠,可王健呢?不肯回家,不花他的钱,生了女儿还一根筋撑着,作为大男人,他倍受打击,生活的富贵贫贱于有何意义!
王茂林的两个女儿远在百里之遥,他鞭长莫及,女婿敷衍的态度惹得他恼怒不已,不达目的不罢休,撵着追着女婿灌输他的多子多福理念。
连文军拿小引做挡箭牌,担心有了儿子会薄待女儿,小引和电视里的小婉君长得很像,瓷娃娃般招人喜欢,全家集中财力物力人力紧着培养她就够了。
王茂林恨得跺脚,又撺掇李茜去找罗江南,尽管他一百个不愿意,心里责骂王强自己找的对象,但聊胜于无,罗江南在靖安搞培训机构有模有样,二女儿回来在那里代课也行呀!
罗江南这次给李茜一个大大的惊喜,王强要回来了,再不去水泉小学了。他的开心溢于言表,李茜毫不怀疑地回家报喜了。
王强在水泉小学的最后一晚,她和李丽艳早早吃完饭,开始收拾东西。行李很简单,她和李丽艳的随身衣物,两摞子参考书,捆成小包,锅灶上的碗筷炒勺装进网兜,俩人坐在炕沿边环顾四周,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。
“小王老师,这三个缸送人吧,新新的,扔了可惜了。”
李丽艳指着墙角的缸说,她一直诟病许子昌进过局子的事。
王强腌的半缸酸菜没吃完,春上的天说热就热了,扑簌簌起了层冒泡的白花,散发着呛人的酸气,如同王强的心情,酸溜溜,借势发酵了。
“送人都没地方送,不要了!咱们回去就不腌菜了,吃新鲜菜,你正长身体,腌制品没营养。”
王强凄然地说,摸了一下李丽艳的头发,长叹口气。
师生俩倒出暖瓶里最后的热水,洗脸泡脚,准备上炕睡觉。
炕是冰凉的,早没有烧炕的麦草了,年前的寒流耗尽了取暖的所有物资。王强睡觉晚,李丽艳穿着衣服提前钻进去,靠着微弱的体温捂上一阵子,才滚到自己被窝去。
王强搂住她,揉乱她的头发说:“平常都是你给我暖被窝,今天我抱着你睡。”
俩人笑着爬上炕,拉了灯绳刚躺下,木板门嗵嗵被敲响。
“谁?”
王强粗了声音问,她来水泉小学这么久,除过王健找来的那一次,再没有人半夜三更敲过门。
“我呀!女子!”
一个衰老的声音,分不清男人女人,嘶哑地回响在寂静的夜晚。
李丽艳捏紧小拳头,睁大眼睛,看着王强起身去开门。
门外是学校大灶上的烧水老太太,她每天来得很早,烧好一大铁锅水,压住火头就走了。傍晚,来给校长和有需要的老师煮碗面条,汆个酸汤,放在灶台上又悄悄走了。
很少有人见着她的真面目,王强倒是碰上过她一回,她做贼一般扫过王强的脸,迅速低下头,?意磷帕教趼奕ν茸咴读恕
 
第96章 最后一夜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