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明月如镜,数朵白云在墨蓝色天空中飘荡,清风在世人都睡熟的时刻悄然摇打溪流、山涧、林木、山石,我的那丝悲愁,便藏在这不可语人的风中,默然在深夜里释放。
清风游过,一股暗香在身边若隐若现浮动,放眼望去,窗外是集金秋精华的满园海棠花,于光阴流淌之间,在刹那化作一片灿烂,神思恍惚里便成了璀璨的永恒。
这是一个疏梅筛月影的良辰美时,坐在案几前仰首看着淡雅的夜景,我却在此时念叨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”
声音很轻,慢慢落入夜里,敲打地面,在树梢,在草丛中跳跃,打破了刚才还完整和谐的寂静。
除了短短的吟唱再无其他响动,空荡荡的后花园静默得近乎于惨淡。
在惨淡的安静里,我想着她却深深陷入了孤独。
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寂寥,月光在微风中将大地投射出巨大的银白色,空气中弥漫着海棠花香味。游目望去,近窗处有一只银白的蚂蚁顺着枝茎慢慢往上爬,充满香气的风儿刮过,桃花颤抖,那只蚂蚁颤抖,我也在轻轻地颤抖。
“夫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。而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”
浮生之若梦,历百代之过客竟无一时欢乐。
脑海里冒出李元曦礼貌客气的笑容,心中便是一痛经八百年光阴的追寻,只等来相拒千里的陌生。
抬起头,天仍旧黑黑压压,泪又涌上眼眶,那股孤独猛然涌上心头,只觉生命都是冰冰凉凉,了无一线生机。对自己嘿嘿冷笑两声:上天真的很冷漠,它在尽情地作弄我。可我无法回避。甚至无法退却,来到这个世界尽是为了完成“永远”这个使命,即使得不到任何救赎,我仍旧得继续下去。
夜更深了,江雾开始弥漫。桃花在淡薄地雾气中伫立着,露出冰冷的粉红。
苏墨的清亮声音穿过粉红蓦然进入房子,“公子,大都督府张俊求见。”
沉思被打破,我轻叹口气,在这暗香浮动的黑夜里站起身,理理衣衫,使劲挺直胸膛,大踏步走了出去。
这是回到扬州的第三天,时间已进至德佑二年十月中旬。
此前我领了回援临安任务,连夜召集李庭芝抽调给我的将领开会,孙虎臣、姜才这批在扬州的将军也许早由李庭芝打过招呼,配合得很,翌日便集结队伍待命。
再作出部署留牛富、王福、白大虎等人守安庆军和太平,朱溪率赵晋等人负责治理辖区,绝不许发动新的攻势。令胡应炎收缩各处战线,半月之内务必完成大军的集结,再分前、中、后三军前军作前锋,由胡应炎领军,中军由我自带,后军则单独交给孙虎臣,他是朝庭大将,资历深厚,却不是我能怠慢的。便把他的旧部刘金、张刚等人归其属下。领一万士兵,负责阵尾防线,侧卫中军。
上述命令密发建康、太平、安庆军各处前线,同时下达全军作战原则:绕开元军占领的各大城镇,尽量避免与其接触,寻防守薄弱处突袭。如果必须夺得路线上的某钉子城镇,则不得恋战于一城一池的争夺,即使攻克城池也立即放弃,不可留兵驻守。如不能迅速攻克之,则只遣一部诱敌,大部迅速脱离接触,宁可绕道也不拘泥于一座城池的得失。要求全军将领务必坚决执行总的任务,即是:回援临安,中途不得过多停留。
就这样边走边想,步履翻动,穿过几重门庭,眼前便现出精干强悍的张俊。
“子清公子安好。自那日一别后再未相见,没想到公子风采更胜往昔,真正玉树临风。”张俊站在天井里和身鞠躬,那张大把胡须的脸庞布满笑意,似乎心中有抑制不住的快乐,“万没想到公子指挥作战如神仙一般,声东击西巧夺建康、镇江,如今更打至安庆军。公子实属我朝万世不出的军神啊。”
说到这里,他的笑容更加灿烂,“张俊刚从真州回来,听说大都督有请公子一唔,立即领命前来。呵呵,经年未见,得知公子立下天大功劳,实心向往之,只想越早见到越好。”
便去见见日思夜想的姑娘吧,虽然她已记不住我了。多余的话也没有,叫过飞道人牵来顽主,就要往李府而去。
此时府邸中众人已返回前线集结军队,只有陈维维、苏墨等人还在府里。陈维维见飞道人陪我就要走了,忙叫住他,着急嚷道:“飞道长带上我,我也要去见见李伯伯。家父与他同殿为臣,原来相处得很是要好,到扬州自然该拜会他老人家。”说着却拿眼瞅瞅身旁站着、矮她半个头的萧歌,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不经意间将嘴角上翘,露出稍许不屑表情。
偏巧萧歌正看着她,小姑娘自幼失怙,视若亲人的恩师、师兄姐相继惨死,惟一凭恃的便仅有子清大哥和萧吟,小小心灵却是受不得气的。这时见陈维维一付看之不起的模样,不由得有些难受,小脸儿便一红,极快地把头低了下去。低头瞬间,就见着她眼眶中泪光悄然闪动。
不由升起股愁气,把手中缰绳递还给飞道长,快步走到萧歌身边,拉着那双冰凉的小手,将她托上马鞍,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到身后。返回头对吃惊的陈维维冷冷说道:“你要见你的李伯伯便自己去吧,有萧歌在一侧怕是污了你的身份,我们就不同道了。”说罢便要纵马前去。
陈维维见我和萧歌共乘一骑,两个身子前后相贴,其状极为亲蜜,又听我讽刺她,只气得身子抖动,恨声叫道:“徐子清等等,今天倒要说个明白,我到底做错什么了,让你如此欺负于我。”
“你是千金大小姐,哪敢欺负你,你不欺负别人已是千幸万幸了。”说着,拍拍着怀里的小萧歌:“平日里服侍我把你辛苦得紧了,今天陪我去见见闻名天下的英雄人物,趁机也散散心吧,再不用瞧别人脸色。”
萧歌被我拥坐马鞍,背部与我胸口紧紧相贴,紧张得身子僵强,小脸也一片通红。听我对她说话,哪敢回答,只轻轻在嘴里嗯了一声,然后又将头低下去,都不敢往前方看去。
张俊和飞道长刚才也看到陈维维对萧歌表现出的不屑,自是不愤她的作派,不安慰这两个怒火勃发的年青人,只在一旁微笑,仿佛并不奇怪徐子清会抱着萧歌上马。
陈维维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,神情间便是一怔,显出一丝不可思义,问我:“为萧歌这丫头生我的气?当真可笑,你竟会为一个小小侍女责怪我。也不想想,你俩一走就只剩我和她在家,我可不屑与她聊天,真是无聊得很。再说这丫头有何身份拜见大名鼎鼎的李将军,自己呆在府里便是了,难不曾非要留下我陪着她这样一个下人?”这句话更将不屑表露无遗。
待她说完,萧
第二十三章 暗香 (上)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