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弱总相对。
就算是同样是平头百姓,有像阿曜和方平这样不得不偷盗过活的人,也有像李坤专门以偷盗,贩卖人口为生的人。
阿曜本不是青州人,是流落至此。
李坤初见阿曜时见他言语颠三倒四,偶尔吐出众人不懂的言语来,无家可归也不知从何而来,和那些个脏乱之人去抢夺酒楼后巷倒出来的泔水。
奈何气力弱,甚至抢不过比他小的人。
李坤见他虽瘦弱,身子倒轻巧,瞧着眼里还是有几分机灵,便招揽来用,分一些吃食。
不料是个心眼实诚的孩子,李坤施予诱导,阿曜渐渐也学会了取巧儿。
每日的任务便是去偷那些衣着华丽光鲜者的钱袋,再将银两交给李坤。
若没有完成任务,就拿不到吃食,万一被巡视的人发现私下拿了银子,会被毒打一顿,关起来饿上几日。
阿曜不说回回都能成事,不暗中扣下偷来的银子,日子过的还算安稳,直到方平来了。
他和阿曜不一样,是打皇城来的簪缨世家,他学过书也识得字。
从方平口中得知,方家乃五代杏林,供事皇族,后来不知为何被帝王下旨诛杀九族,除九族外其他沾亲带故的人统统流放,永世不得入皇城。
方平因年纪还小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得以流放海南,却在押韵路上逃了出来。
辗转流亡多年,至青州时奄奄一息,被李坤一行人发现。
方平十三,长阿曜三岁,瘦的皮包骨,看起来比阿曜还小,若不是还在动弹,李坤以为不过一具死尸。
可惜方平早也是贵养的公子哥,手不能提肩不能扛,流落到李坤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手中,自是变着法子去来钱。
李坤要剁了方平手脚,扔他到大道上行乞,能活几日算是几日,不肯给多余的吃食。
方平背负他母亲留下的凤舌式桐木琴。
是前朝旧物,颇有些损,琴腰上的刻字有抹不去的血痕,血入人魂,正因此才是一把好琴。
家破人亡,才使得方平十三便可奏得冷暖悲欢。
若是砍断这双巧手,哪还能听得这妙音,阿曜想想就惋惜不已。
于是连夜又拖又拽带着方平逃走。
滚下小山坡,才躲过了李坤的追捕,歇不多久方平泪落如珠,阿曜见了不知如何哄,“男儿泪如血,滴滴珍贵比命,岂能说哭就哭,毫无男子气概。”
方平一抹眼,“就你嘴上这么说,那你哭什么。”
“我没哭。”
“你哭了!”
“我替你哭一哭不行吗,那样你少哭点。”
方平破涕为笑,“你胡言乱语,哪来这么一出,你劝我莫哭,怎堪自己哭的厉害,以后便剩你我二人相依为命,哭过这回,便在不哭。”
阿曜别过头,“你才胡什么,我没哭。”
此后二人形影不离,阿曜从不嫌弃方平富贵养成的笨拙,一如初见相知。
前月方平暴露踪迹被李坤发现时,阿曜为了护他而被李坤一行人打到无法站起,在街上昏迷一夜,被一只小黑狗给舔醒。
它连路都还走不稳,不是能离开母狗的时候,却本能想要活下去来找吃食。
“小犬子,我可还没死,不能给你吃。”
阿曜抱起还嘤嘤叫的小黑狗,感受到它的发抖,“你也饿了是吗,我也饿,可是没有吃的。”
性命都是一样的,自己不强大,又无强大的依护时,柔弱不堪苦难。
好在弱者相聚,也未必活不下去。
天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,不久雨点变大,砸的阿曜脑袋疼。
黑狗嗷呜叫着,阿曜将他藏在怀里,艰难爬起赶去找方平。
“是我又拖累你一次,阿曜,对不住。”
“什么对不对得住,说这些无用的话做甚呢,我能耐,挨打能活下来,你这小身板挨打还能有口气吗。”
阿曜将小黑狗送到方平怀里,“你看着小犬子,母狗怀的辛苦,还能把他生的又肥又圆,黑得很,叫黑胖吧。”
方平笑,摇头道:“你看他周身墨黑,四足裹白,仿佛踏足雪地,还是叫踏雪吧。”
“行,你说的好听,随你。”
黑狗舔着方平的手掌,“哈哈,好痒啊。”
这小黑狗自那日起便有个文雅的名儿,叫踏雪,此刻踏雪在方平身边呜咽,又不依不饶舔着他的手掌。
阿曜到外头,用手融雪水给方平喝,叫醒了他,又拿被黑衣人划破的衣袖沾水,替他擦脸。
“李坤又找来打你了?”
“没……哟疼。”
“没什么没,果子糕点全被人踩烂了,你看看你的脸,疼怎的不知躲。”
方平委屈的很,眼看吃起掉落的果子的黑狗,道:“踏雪跑出来了,李坤要踢它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出来护啦。唉,你看看,这些东西予踏雪,混它个肚圆也不算糟蹋了。”
阿曜拿出怀里的书给方平,“这书给你的,你收着。李坤来可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最近人手不够,想我们回去帮他。”
方平抱着书躺下,缩起身子,浑身都疼,可他忍着不说。
“做他的青天白日梦,外头多逍遥自在啊。”
阿曜看着手臂,被狠狠冻紫了一节,但念在黑衣人放过了他,
4.方氏杏林家[1/2页]